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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测量队员的外业情怀

2017-1-7 23:08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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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阴匆匆而逝,回忆起40多年前在外业队(从1964年8月至1971年9月)工作的那些难忘的日子,虽说不出有什么豪行壮举,但想起当年被称为“娘子军”、“铁姑娘”、“铁脚板”的战友们,她们的音容笑貌仍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,她们那种不畏艰难,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一直鼓舞着我走过以后的路程。在大西北的工作中,接触了好多测区的老百姓,如今他们可能早已忘了我们,但是河西走廊戈壁滩上闪闪发亮的小砾石、疏勒河的流水、塔里木盆地那些干枯了的胡杨林、腾格里沙漠中的黄沙、宁夏河套平原中的滔滔黄河水、黄土高坡上的土窑洞、天山上的雪莲和历经千年沧桑的敦煌千佛洞等都可以作证:我们没有辜负祖国和人民寄予的重托,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国家交给的任务。我们从不索取什么,也从不后悔,只要能交出合格的测绘成果,我们就心满意足了。回想过去,我们有说不完的苦和乐,是那个年代造就了我们这些女子测量队员。

路是人走出来的

路是人走出来的,本领是练出来的,技术是学习来的。外业工作要求非常严格,来不得半点马虎。当时要求我们测量人员对测绘成果要“点点清”、“站站清”、“天天清”,同时要求我们要“走到、看到、问到、测到”。看上去测量是个粗活,不就是背上仪器、工具走路嘛,实际上它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,必须严格按规范执行。记得第一次组长让我记簿,我很小心地记,由于基本功差,字写得歪七扭八,组长宋英贤就提醒我:“当一名优秀的测量员,字一定要写好,不然就不配,十个数字重千斤呀!”听得我无地自容,组长是为我好,我暗下决心要练好字!从那以后,只要有点空隙,我就练字,时间长了,有些长进,这真得谢谢我们的组长。小组技术工作,每一环节都得认认真真地学习,仔仔细细地去干,即便这样,有时还出差错,造成返工,这意味着一天白干了,还得让小组同志跟着再跑一次。如有一次组长让我观测一条水准,我很高兴,观测得很快,结果回到帐篷一算,闭合差超限了,组长这次什么也没说,可我心里很难受。从此知道干工作不光要速度,还要认真,而且要善于学习,善于总结,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进步。我就是在组长及小组同志的帮助和关心下逐步成熟的,也为自己在工作一年多以后当组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
野外的路确实难走,不过磨炼了我们的意志。1964年在甘肃疏勒河旁的沼泽地工作时,10月份以后水面已结了一层薄冰,我和李惠玲穿过沼泽地时,脚踏破冰,小腿就被冰面划得都是血道道,当我们走过沼泽的冰面时,身后就留下了一条“血路”。在腾格里沙漠中,在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沙山上,为了测得一个点,每向上爬一步,就滑退半步,大家逗乐说:“我们在练舞台步呢”。1968年在新疆巴楚县西克尔水库旁,污泥遍布,人往里走就直往下陷,我们三个女同胞(张宝珠、肖湘玉和我)冒着深陷污泥的危险,趴在污泥上“走”过需要测绘的地方,使我们真正体会到了红军过沼泽的滋味。过河有时也是一道难题,融化的祁连山雪水流淌到河沟中,水流湍急且冰冷刺骨,无人区哪有桥,但工作需要过河时又一定得过。记得有一次为了到对岸去测一平高点,我抢先下河探路,结果寒冷而又湍急的河水一下子把我冲出,幸好小组陈自新同志急忙在岸边追了十几米才把我从河中捞起,全身已湿透的我,回到帐篷后直打哆嗦,之后又引发了高烧,这一病就躺了一个多星期。在野外是找不到地方看病的,有病只能慢慢挺过去。

现在如果有人问我:“你们那时一天要走多少路呀?”说实话我也说不清。过去生产工具落后,技术也落后,有时一个点要跑几次,比如先选点,然后平面观测、高程观测、调绘、测图摆站,等等,反正每天天不亮就要背上沉重的仪器和工具去赶路,希望在天亮前走到作业点,争取在早晨成像稳定时观测到最优良的成果。晚上拖着疲惫的双脚回到帐篷,点着蜡烛整理白天的观测成果,日复一日,从来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,直到顺利完成全部任务收测为止。

干测量时从来不会计算走多少路,不会去计较磨破了多少次脚,不会去计较穿破了多少双鞋的,有时一双新的球鞋在盐碱地中穿一两天就帮底分家,在沙丘地、戈壁滩穿球鞋不隔热,行走变得极为困难。记得从学校毕业刚分到小组时,一次出工,我穿着一双测量队发的“回力”球鞋(当时工作不够一年只能发一双球鞋),要知道这双鞋是我长那么大穿的最好的一双鞋,当时我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出测路,心里美滋滋的,还不时停下来低头看看它。当工作接近中午时,地面已被暴晒得滚烫,穿着这双新球鞋不隔热,踩在地面上实在烫得受不了,又不能不工作,只好连蹦带跳地走,以使脚接触地面的时间短些,没想到地面上风化了的带刺的小植物比锥子还厉害,一下子刺穿了鞋底,直达脚板心,疼得我直叫。组长宋英贤急忙跑过来帮我脱鞋,可是怎么也脱不下来,尖刺已将脚、鞋、地面牢牢地固定在一起了,最后只能用小刀把鞋面割掉,脚才从那尖刺上拔出来,鲜血直流,只好用测旗布把脚捆住,一瘸一拐地坚持干完工作,这时脚已痛得没有了知觉,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。退休后,有一天我鬼使神差又买了一双类似外业队的翻毛皮鞋,放在家里不穿,时时看看,家人都觉得奇怪,这也许就是对外业工作的怀念吧!

风沙中更显坚毅与乐观

河西走廊最西头的安西县城(今瓜州)是我国著名的风口区,老百姓说:“这里一年只刮一次风,从年头一直刮到年末。”每天都在刮风,只是风的强弱有所不同,不刮风倒是奇怪了,我们住的帐篷在强大风力下显得很无助,经常被刮倒。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帐篷中整理资料,大风拍打着帐篷,风越来越大,不好!黄风(今称沙尘暴)卷过来了,我们飞快地把资料放进铁皮箱(在野外,铁皮箱不光存放资料,也是我们的工作桌),几分钟后帐篷就被掀翻了,人也摔倒了,狂风裹着石头向我们袭来,大家首先想到的不是躲风,而是爬起来查看资料和仪器是否安全,那时测量队员把测绘仪器和资料看得比生命还重要!

1964年10月16日,中队在南湖戈壁测水准,正在观测的我突然看到远处一团黑云沿着地平线滚滚而来,大伙吓得大呼起来,组长关能来忙让大家收拾仪器,赶快趴在戈壁滩上,仪器、资料全压在我们身下,黑云卷起的沙石从我们身上打过,虽然我们之间不到一米的间隔,可互相之间什么也看不见,等飞沙走石过后,大家赶紧互相问问人伤得厉害不,仪器资料是否安全。过了一段时间驼工送东西给小组,才知那一天我国原子弹爆炸成功了,对于这喜信,小组还庆贺了一番。

外业条件虽然艰苦,但我们都非常乐观。在野外由于常年风吹日晒,加之很少用水洗脸,也没什么保护,我们的脸面不断脱皮,一层一层地脱,不光人晒得黑黑的,而且皮肤特别粗糙,布满裂纹,真像非洲人和年龄极不相称的中老年人。因此碰到当地老百姓,他们不会问我们年龄有多大,而是问有几个孩子,孩子多大?想他们吗?要知当时我们才20多岁,还没谈婚论嫁,这种问法碰到不止一次两次,而是很多次,刚开始我们羞而不答,只是笑笑,后来干脆回答:“两个,在老家,好想呢。”这样回答之后,我们自己在心里觉得可笑,但当时实际情形就是这样!

水是最宝贵的

戈壁滩上水最贵重,汗水最贱了。时时吹过的干风,强烈的阳光照射和每天超常的工作强度,使身上穿的衣服一次次地汗湿,又一次次地风干,加上平时无水擦身,更无水洗衣,过不了多久内衣便成了脆纸,一折就破,而且没有办法补,都是汗浸的结果。外面的工作服也很好看,一道道白色的汗迹像龟裂的土地,更像我们绘的地图,衣服变得很沉,也不知它是什么异味,不过这种衣服我们仍很钟爱地穿着,这一穿就穿了十多年。记得我结婚时,也是穿的工作服,不过是洗干净罢了。

在那个年代,通信极其不便,交通工具就是骆驼,驼工用骆驼把我们送到目的地,说好一个星期送一次水——四桶。驼工就是我们与中队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。四桶水我们小组五个人要用一个星期,因此除了烧饭和喝水外基本上不能用水,在荒无人烟的地方,还得留上一桶备用。记得有一次驼工超过时间还没送水来,也不知什么原因,储备的一桶水也用得底朝天,与驼工和中队都联系不上,实在没办法,再也不能等了,知道在我们测区边缘有一小涝池,小组停下工作,天不亮集体去抬水。走了好长时间才到那里,大家见到水,不管三七二十一,痛饮起来,根本不管那水又咸又苦,而且上面还漂着一层小虫子,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动物粪便,即便这样,也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。不过往回抬水的滋味也让人终身难忘,远路无轻担呀!后来中队知道驼工出事,才发现小组断水,赶紧派人给我们送来救命水。中队也吓坏了,断水可不是好玩的,那可是会闹出人命的!

1968年在新疆巴楚县北边的盐碱地工作,有一天我们四人和平常一样,每人背上必带的一壶水和干粮,进入无人区测水准。天太热,出的汗太多,大家虽然很节约地喝水,但是壶里的水还是在慢慢地减少,干粮一口也咽不下去,到下午三点左右水彻底没了,任务也剩一点,大家认为应坚持干完再回,免得再来一次。等到干完活,每个人都失水过多,完全虚脱了,一点力气也没有,一步也不愿移动。不行呀,这样会出问题的,我鼓励大家一定要走到公路上。就这样我们四个人相互搀扶着往回走,嘴唇开始起泡了,满嘴都是血丝,谁也说不出一句话!快了,离公路只有50米、30米、10米,实在走不动了,大家趴在地上动都不想动,不行!还得往公路边靠。这时大家都站不起来了,互相鼓励着往前爬,虽然只剩几米路,可也爬不动啊。组员张宝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公路边,其他人还在后面,不过大家看到了希望。有公路必定就有汽车通过,半小时过去了,一个小时又过去了,好不容易过来一辆车,司机没看到我们,我们又喊不出声,车子就开过去了。又过了一段时间,来了一辆拉水车,车上的维吾尔司机看到了张宝珠在路边趴在地上招手,停下来,下来见说不出话的张宝珠指着盐碱地中的我们,司机明白了,马上拿出水让大家慢慢喝,并把我们扶上车送回驻地。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忘,没出事真是万幸。这位救我们的维吾尔司机,我已不知他的模样,也不知他在何处,叫什么,但是他在我们渴得爬都爬不动的时候救了我们。谢谢你,维吾尔族大哥!

干  洗

水,它对于沙漠中的生命是多么的宝贵啊!一望无际的流沙,它枯竭了多少生命!1968年在腾格里沙漠中工作,望着取之不尽的细沙,心里想这些沙要用在城市建房、修路该多好呀!对于我们来说,只能把这些细沙当水用,尽量节约我们的生活用水。当时我们食用的蔬菜是土豆、西葫芦,这两种菜我们不会用水洗,而是用沙擦“洗”,锅、碗等也全用沙擦洗,擦过后拍拍就算洗净了,照样炒菜做饭。晚上大家聚在沙丘上,擦擦手,擦擦脚唱着歌也很开心,手脚也都被沙洗得干干净净。后来我们把利用细沙清洗东西统称为“干洗”。它与城里的干洗不同,“干洗”,只有我们测量队员最理解它的含意。

改革开放三十年了,祖国各项建设欣欣向荣,变化日新月异,测绘工作也是这样,无论是仪器、装备、技术水平都比20世纪60年代有了极大地飞跃,这让我们老测量队员羡慕不已。但那个年代的测量队员,他们热爱测绘事业,工作精益求精;他们一不怕苦,二不怕死,乐观向上,艰苦奋战在祖国的大地上,用他们顽强、坚毅、乐观的精神,认真地完成党交给的每一项测绘任务。我想不仅是他们所测的测绘成果可以供后人应用,而且他们的精神也一定可以传之后人并发扬光大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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